【星玥】《祝东风》上卷04
《祝东风》上卷之
【肆】红尘冷暖
************引************
红尘茫茫，冷暖唯有自知。
世上最大的温暖，是在你走投无路之时，为你打开一扇门、递上一碗粥。
茅屋虽破，却足以挡去心上所有的风雨。
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
翠微关是燕北西北后方的一道重要屏障，隔着翠微关，便是那世人眼中酷热贫瘠、寸草不生、如地狱一般的存在，青海。
自古以来，青海就一直是各大政权的流放地，无数囚犯被刺字发配到这里，世代繁衍生息。然而更多的囚犯却宁可在翠微关自杀，也不愿去到那青海。
在世人眼里，那不是青海，而是地狱之海。
“公子，这里……真的是青海吗？”
宇文玥骑在马上，遥望前方一望无际的草地，还有湛蓝的天空中纯白的云朵，这一切都让他觉得不真实。
这里竟然这么美。
或许这里并非人间地狱，而是世外桃源？
老天待他，是否还有一分仁慈？
然而，随着他们不断前行，宇文玥才渐渐明白，在这美丽外表下的冷酷与残忍，这片土地上的冰冷与荒凉。
＊
“公子，三十一他，撑不住了。”
月七对宇文玥抱拳，可眼底是抑制不住的心痛。
宇文玥眉心蹙起，想也没想，就把负在马上的行囊递给他，干脆道：“拿去吧，给兄弟们分了。”
月七一时犹豫，他知道公子的身子也不太好，这是公子身上最后一些干粮和水了。
“快去。别磨蹭。”宇文玥见他不动，不满意地训了一句。
月七这才接过行囊，匆匆拿去给月三十一。
“公子，我们已经走了五天五夜了，可还是看不到这草原的边际。这里真的，荒凉到这种地步了吗？”那我们该怎么办？
问话的是月六十，他是这些人当中最小的一个，还不及弱冠。
宇文玥没说话。他也不知道前方会是什么，对于一片完全未知的土地，他心中也不是没有茫然和无措，可他却不能表露分毫。
月卫以他为信仰，他不能露出疲态，他必须带他们走出去。
“别怕，会看到希望的。”
傍晚时分，夕阳西下，青海的天空如被胭脂涂抹，如被颜料渲染，而白昼在这样的辉映下盛装谢幕。
而在晚霞与大地相接的边缘，一座巍峨的山脉轮廓隐隐起伏，蜿蜒盘旋。
“公子！太好了，前面有座山！我们走出去了！”
月七兴奋地调转马头，朝宇文玥走过去。
宇文玥抬头望了一眼远方，点了点头，却没说话。
“公子……你脸色怎么这么差？公子……公子？公子！”
宇文玥的双眼慢慢阖上，握紧缰绳的手也逐渐松开，从马上一头栽倒下来。
青海并不像世人传说的那样酷热，反而是极度寒冷，这对宇文玥的寒疾而言简直是致命的毒药。这些天走下来，他几乎撑到了极限，如今看到出路，他一口气松下来便是再也不支。
月七脸色大变，急忙跳下去，把宇文玥扶上自己的马，随后驾马朝远方的希冀狂奔而去。
＊
“叩、叩、叩。”
在一个夜晚，几声急促的敲门声唤醒了这个与世隔绝、荒凉僻远的村庄。
一户简陋的房舍前站立着数十个远道而来的人，他们急切地盼望着眼前的门能被打开。
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打开，露出一张冷毅沉峻的脸庞：“你们是什么人？想干什么？”
“这位大哥，我们是从大梁来的，我们一路穿过草原，如今已经水断粮绝，还有人生了病，请问你们能否暂时收容我们？”
门被拉开了。
这间房屋的主人大约二十五上下，生的高大勇武，冷肃果决，只是额上一个“囚”字刺青与他的气场显得格格不入。
他的目光越过月七，望向月七身后被人背着的宇文玥，开口问道：“他是你们什么人？”
“他是我们的主人，我家主人本是大梁富商的公子，但因遭人陷害才被迫逃离至此。还请大哥收留。”月七心中的焦虑越来越重。
可不料男人听完这话后，脸色骤然一冷，背过身去：“你们去别处吧。我这里不欢迎你们。”
月七一听瞬间急了，他毫不犹豫“嘭”的一声跪下来：“这位大哥，求您行行好，我家公子如今生了重病危在旦夕，村子里的人都说，您家有个大夫医术高超，一定能救他，我们也是别无选择了。”
见那人不为所动，月七横下心，一弯腰重重磕在地上，连磕好几个响头。
“求求您了！”后面数十人齐刷刷跪下去，动作整齐划一。
男人眼底闪过一丝动容，却依然没有让他们进去的意思。
“大哥，那个人好像真的病得很重，这里方圆几百里都是草原，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。”
男人身后，一道娇柔的嗓音响起，带着几分担忧和诚恳。
“大哥，阿妹说的是。不管他是什么身份，总归是个病人，我既从医，便没法见死不救。”一道清亮的嗓音带着几分坚决。
男人眼中眸色几次闪动，最终叹了口气，让开身子。
“你们进来吧。”
＊
好温暖啊。
昏昏沉沉中，宇文玥突然觉得一种异样的暖意从冰冷的四肢开始蔓延，被冻得僵硬的身子终于有了一丝力气。
他费力的睁开眼，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。
只见月七定定地望着他，眼里全是担忧之色。
“公子……你醒了……”月七眼眶瞬间红了。
宇文玥的眼底闪过一抹感动，开口安慰道：“没事，我没事。我们现在在哪儿？”
“这里是六盘山的六盘村，我们现在在六盘村一户人家中暂住。这家主人的弟弟擅长医术，他有办法缓解您的寒疾。”
话音刚落，一个身着棉白长裙的姑娘走进来，手里端着一碗白粥。
她笑吟吟地走来，把白粥递给月七，“喏，我亲自煮的，可能没什么油水，你家公子若吃不惯也只能将就了。”
月七冲她感激一笑，“多谢姑娘。”
她摇摇头表示不谢，随后便走到旁边去给炭炉加碳。
宇文玥伸手接过粥碗，放在嘴边抿了一口。随后他低下头去，一时没有出声。
“公子，怎么不吃？可是……”月七显得有些为难，他以为公子是吃不惯所以不想吃。
粥的味道确实很淡，清汤寡水，不沾油腥。可是，宇文玥竟然觉得，这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。
宇文玥抬起头，慢慢地喝着粥，内心深处的寒冰也随之慢慢消融。
不久，一个二十出头的白衣少年端着一碗药汁推门而入，走到宇文玥床边。
他直接把药汁递给正打量自己的宇文玥，随即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：“这是我亲自配的药方，我好心提醒你，药很苦哦，你爱喝不喝。”
宇文玥嘴角牵起一抹笑意，接过药碗一饮而尽。果然是很苦啊。
“小兄弟，多谢。”宇文玥放下碗冲他拱手行礼以示感谢。
“那我可就却之不恭了。”少年眨了眨眼睛，竟然很是得意。
“小兄弟，我可否见见这里的主人？”
少年看了他一眼，怂怂肩膀：“我大哥吗？我劝你还是别见了，他不想见你。”
“为何？”
“因为……唉，说来话长。我们本是大魏人，祖上世代习武。我大哥年少时精通武艺、年轻气盛，常爱做一些打抱不平之事。”
“后来，他打伤了大魏贵族门阀家的一个作恶多端的公子，可我们家只是普通百姓，无权无势，根本斗不过他们。”少年的语气有些低沉。
“他们把我大哥扭送进衙门，判了个刺字发配，最后我们全家都跟着他被流放到这里，历经生死才穿过茫茫草原，在这里安家落户。所以他生平最恨那些贵族富商家的公子，你明白了吧？”
宇文玥一直静静听着，表情没有什么变化，待他讲完才开口道：“既是如此，我们明日就走，不多打扰了。”
少年突然“噗嗤”一笑：“喂，要我说，你真不像个公子。我这么一说你就要走，倒好像我们欺负了你似的。”
少年冲宇文玥眨眨眼，“我大哥虽厌恶你的身份，却不是见死不救之人，你寒疾很重，若此时离开必然活不了几天。所以你就放心在这待着吧，不过我们这荒山野岭、穷苦人家，可没什么好东西养你，你可别挑剔就行。”
宇文玥望着少年明亮的眉眼，突然笑了。那个笑容仿佛是一捧清澈的月光，即使在白昼也是光华夺目。
“箪食豆羹、粗茶淡饭于我，足矣。”
有一片土地、有一方屋顶愿意接纳他，真的足矣。
＊
一轮秋月照进回回山山腰的后院，也照到楚乔和燕洵两人之间的空地上，仿若一潭空明积水，生生隔开两人的世界。
“阿楚。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前些日子去了哪里、做了什么。他宇文玥，是大魏的将领，他永远是燕北、是我的敌人！你很快就是燕王妃了，你做这些事，若被人捅出去，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！”燕洵的眼里升起来自地狱的烈火。
“九族？我没有九族。小七小八都嫁人了，我一直是孤身一人。你若想借此给我定罪，那就定吧。至于什么燕王妃，谁爱当谁当去。我说过我与你再无瓜葛。”
楚乔冷冷盯着他，眼里没有半分退让。
“阿楚……你不是说，无论我犯什么错误，你都可以原谅我吗？你忘了对我说过的那些话吗？”
“我对你说过的话，你都还记得？那你记不记得，我对你说过，如果他死在燕北，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？”
“阿楚……为什么？他和你之间有着血海深仇，你就这么爱他？”
“是。可我此生唯一爱的人，已经被你亲手所毁。”
楚乔答得毫不犹豫，而燕洵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。
燕洵突然转头一跃，飞至土坑旁，抄起那个陶罐狠狠向地上砸去！
“哗啦——”陶罐一瞬间粉身碎骨。
一切发生得太突然，待楚乔反应过来之时，脚边，只剩支离破碎的陶罐碎片和在地面飞扬的骨灰。
楚乔瞪大眼睛，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。
“宇文玥……”她轻声喊着。
“宇文玥？”她不敢相信。
“宇文玥！”她霍然抬头。
楚乔突然弯腰抽出靴子中的匕首，朝燕洵扑过去。
二人站得本就很近，楚乔震怒之下的爆发力更是不容小觑，电光火石间，楚乔的匕首已经横在燕洵颈边，只要稍稍用力，燕洵就会血溅五步。
“哈哈哈！”燕洵竟然放肆地大笑起来。
“阿楚，你会杀我吗？”
匕首放得稳稳的，没有丝毫颤动。
“那你就动手啊，为他报仇啊。”燕洵笑得狠绝而恣意，语气像是在蛊惑，又像在挑衅。
“杀了他！他害死宇文玥，甚至连他的骨灰也不放过！”
“不能杀他！他是燕北的王，他一死，燕北大魏就会再燃烽烟，多少百姓会为战争所累！”
两个声音在心底不断争吵着，楚乔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被来回撕扯，痛苦不堪。
在燕洵嘲笑而自信的目光里，楚乔逐渐放下了匕首。
但下一刻，她飞起一掌狠狠击在燕洵的胸口。
燕洵瞬间飞出几步远，重重摔在地上，唇边溢出鲜血。
“殿下！”门外的阿精冲进来，惊慌地扶起燕洵。“阿楚姑娘，你怎么能伤害殿下！”
“燕洵，我今日留你一命，你知道是为什么。你利用燕北百姓把我留在这里，可以，但你最好不要触犯我的底线！”
“这一掌，是你欠他的。可这远远不够，所以，别再让我看见你！”
燕洵最终被阿精带走了。
走了，都走了。
楚乔看着他离开，之前装出来的强硬一瞬间土崩瓦解，眼泪倾巢而出。
她身子慢慢软下去，跪坐在地。
她慢慢抬起头，透过朦胧的泪眼望着天上那一轮温柔的明月。
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，燕洵笑得玩世不恭，“星儿，宇文玥给你取名星儿，不会是为了配他那个‘玥’字吧？”
你是我捧在心上的白月光。
因为太明亮，遮蔽了我的泪光。
【—本章END—】
PS：
我对玥公子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对吧……有这么可爱的骚年和美丽的姑娘【划掉】作伴，生活还是很轻松滴#(滑稽)
咳咳好了，说正儿八经的，这段设想来自原著里面诸葛玥的内心独白：他声名狼藉被天下摒弃的时候，有人为他打开了一扇温暖的门，尽管门扉破旧，房子漏雨，可是他却是坐在那里，喝下了生平最温暖的一口粥。
这也是他之所以会成为青海王的原因之一。其实原因真的就那么简单。
另外提一句，没有情敌……我不是一个热衷于写情敌梗的人，大家别想多。在我看来星玥的感情不需要通过第三个人来凸显。至于这可爱的姑娘，后面会写的，有良人等着呐
其实写了那么长的燕楚开撕，都是在为最后那一句话做铺垫。实在是觉得这句话不写成楚乔的独白太对不起星玥了。【其实我想说，玥公子你也是我心上的白月光嗷嗷嗷#(花心) 】
嗯最后预告一下下更内容：玥公子在青海的甜蜜养病日常#(滑稽)
评论(50)